弦外春山

【靖苏】梅事

到来时素颜白衣,机诡满腹,离去时遥望狼烟,跃马扬鞭。两年的翻云覆雨,似已换了江山,唯一不变的是一颗赤子之心,永生不死。

——海晏《琅琊榜》

 

(一)

元佑六年冬末,梅梢渐堆雪,新蕊初绽。

自大渝十万精兵压境已近三月,杀伐渐止,输赢初露。交戟之声连带着侵略与守国的滔天热血,一同沉寂在了北境的冰雪苍茫之中。忠魂得慰,铁骨难收,梅长苏携了一壶美酒登临高境,对着北方遥遥一拜,洒热酒于冰雪之上,复又痛饮一口。酒烈,顺着咽喉滚滚而下,燃了一路,他止不住咳嗽数声。

“这可满意了 ?”蒙古大夫冷眼旁观着他的举动,终是动容,抢过酒壶来亦是豪饮一口,“冰续草的药性快没了,这些日子来你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待三月之期一到,便是神仙也难救。”

“病来宛如大厦之将倾,江流之滚滚,能得三月如常人一般,乃至银衣薄甲,续林氏风骨,守大梁江山,我心已足。”

“你的心足了,我可没有。莫忘了琅琊之约,可是你负我在先。”蒙古大夫一洗沙场之上浴血之姿,金陵城中风流之态毕露。

梅长苏无奈:“不敢忘,此约来生再续如何?”

大夫冷笑:“罢了罢了,你若下辈子还是这样不配合的病人,我可避之而不及。我有十余年的梅长苏做友,又有三个月的林殊做上峰,也算值了。只是你便真不想再回去为萧景琰煎熬心血,铺开一条通衢大道?”

“我更想亲眼看着他走出一条通衢大道。可惜,我是林殊啊。”梅长苏长叹一声,负手遥看远方山境。烈烈风寒,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,吹起焰色披风一角上白迹点点,似梅还非梅。许是上天厚德,在人生的最后让他以林殊的方式活着;又许是上天残忍,时刻不忘提醒着他梅长苏的存在。

一个炙热如火,一个寒冷更甚于冰。一个早已埋骨于十四年前的梅岭,一个却即将葬身北境。是也非也,谁又分得清。只好在,他们自始至终,心里只有个林殊。

那便以林殊的身份终结吧。即便这天下终将海晏河清,也与林殊无关了。

似乎谁打开了感知疼痛的阀门,痛觉摧枯拉朽一般淹没了五感。不可当之时,模糊眼间,飞雪起处,似有昆仑天光而下,寂灭万世。

 

 

 

(二)

元祐六年冬末。梅梢堆雪,梅蕊盛放。

东宫的一间素室之中,萧景琰正襟危坐,长久凝视着今晨从前线回来的官吏呈上的阵亡名单。名单还保留着它被呈上来时的模样,即使折放得整齐,也依稀可以看见内里的墨色。简洁凝肃的黑与白,让人不忍打开一阅。

萧景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提起狼毫,蘸取些许已经略微凝结的墨汁,翻开名单的第一页,开始抄录。

一笔,一笔,字如其人,铁画银钩,力透纸背。仿佛一张纸就要铺陈开前线的金戈铁马,烽火狼烟。突然,他的手颤抖了一下,又仿佛时光静止了一般倏然不动。墨在笔端晕开,逐渐染透帛纸。

梅长苏。

阵亡名单的最末尾,安安静静地立着这三个字。

 

(三)

素室之内不曾焚香,甚至没有香炉。下人深知太子的性子,只打开了门窗。寒冷而干净的空气在室内外流通,隐隐带着一股清香。

萧景琰抬头,原来是殿外的几树梅花开得正好,疏枝清影,寒香横斜。

雪后燕瑶池,人间第一枝。

萧景琰眉峰微动。

还记得那人之前带着飞流来东宫赏梅的模样。那时梅花尚未开,那人却毫不计较,笑说待开后要如何如何。纵使没有一丝一毫是自己熟悉的样子,每一个细微的动作、表情,却又让他实实在在地领悟到,小殊还在,小殊还活着。这个领悟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,即便政务缠身,琐事繁忙,也十分高兴。

只是如今……如今……

殿外梅花依旧。

他却终究,失去了小殊。

面上一凉,萧景琰终于无法忍耐,一介太子之尊,竟不顾还未干的墨汁,伏案恸哭。

“太子殿下,太子殿下 !”惊慌之声四起,终究淡成了耳边的一阵风,只剩下满腔说不出的情感,唯待宣泄。

小殊……小殊……小殊!

 

淮南皓月冷千山,冥冥归去无人管。

 

 

后记:书中寥寥几笔带过的林殊结局,终于成全了我的脑洞。隐隐还有一种不满,书中所有人都爱着林殊,即使心疼,也是心疼的林殊变成了梅长苏。我独爱梅长苏。《琅琊榜》同人,时间上有错漏之处见谅。

折陵   2015/10/18

评论(3)

热度(26)